原刊《文化天地》2024第五期
何为“好散文”,兼及两年深圳散文观感
——2024年深圳市优秀群众文学(散文)评选作品评点
于爱成
散文向来是聚讼纷纭之地。相对而言,小说诗歌戏剧等几个文类门槛要高,对它们发言得有点专业基础,散文却是任谁都可以说三道四的。这也导致了这个文类、文体、体裁的众声喧哗言人人殊。自古而然,也不是现在才有。在种种名目之下和种种议论之中,散文的样式却仍然无人可以明确设定,散文仍然是最宽泛的文类、最自由的形式、最丰富的样态。要说散文的核心特点,最简单的概况,其实还是不脱五四时期周作人和郁达夫的论述,人的,个人性的,个性的,从而也就是自由的。
毫不含糊地说,散文对自由精神的依赖超过所有文体。洪堡特在比较诗歌和散文的时候,说得很有意思:“诗歌只能够在生活的个别时刻和在精神的个别状态之下萌生,散文则时时处处陪伴着人,在人的精神活动的所有表现形式中出现。散文与每个思想、每一感觉相维系。在一种语言里,散文利用自身的准确性、明晰性、灵活性、生动性以及和谐悦耳的语言,一方面能够从每一个角度出发充分自由地发展起来,另一方面则获得了一种精微的感觉,从而能够在每一个别场合决定自由发展的适当程度。有了这样一种散文,精神就能够得到同样自由、从容和健康的发展。”精神不断地发展和提高自己,无论其表现形式如何千差万别,都是从自由天性出发与外部世界相联系的。
关于好散文的标准,难以轻易形成共识。不过大概率还是可以在最基本的层面上,从下面几点做出初步判断:
一看题旨。也就是看立意和思想性,作为文之魂魄,不但看,而且是首先要看。二看布局。就是看结构,看是不是视角巧,进入巧,布局巧,是不是浑然天成。三看节奏。看有没有音乐、诗歌那样的的韵律、节奏,以及与思想性和合而成的韵味。四看语言。散文是语言艺术,也是生活表现、体现思想性的载体和魅力所在,当然要作为重要的判断依据来看。五看新意。主要是强调题材出新,立意出新,表现手法出新,其中立意出新处于首位。
根据以上对散文写作要求和评价的标准:文学创作贵在创新,那么,散文的立意出新是生命线。当然,语言、结构、语势(节奏)、意蕴、意境营造、思想内涵、情技等,同样重要,不可忽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文学作品是分层次的,审美欣赏与批评自然也是分层次的。钟嵘最早写《诗品》,把作家定为上、中、下三品,是不无道理的。韦勒克、沃伦的《文学理论》将艺术品分出如下层面:声音,意义,表现的事物、人物与世界,还加上英格丹提出的“观点”和“形而上性质”的层面。若取审美的角度,像桑塔耶纳,就依次分出感性材料、抽象形式、联想价值这样几个欣赏层面。从文学作品作为一种精神产品,一种审美对象来看,根据其内在的结构,我们可以将批评的标准,也即“内涵的标准”,进行更便于操作的简单的分解,就是:自由感,个人性与悲剧性。
大体上,我们可以把散文作品分为三个梯级:优秀作品或一般性作品;独创性作品或称上乘作品;伟大作品或经典气质作品。所谓“一般性”,须具有文学性,使用流畅的书面语言,塑造生动的形象,富有真情实感,结构符合文体规范,传达了关于个人和社会的一定的信息。独创性作品,须具有个人风格,须有个性化的语言和独特的结构形式,须拥有充盈着诗意的富于表现力的语言,以才情取胜。伟大的作品,则除了独特的语言形式和风格以外,还必须具备悲剧感,具备广大的美学容积和哲学深度。这是不容易达到的。此外,作为一个参考标准,作品的长度、规模和数量,也是须加以考虑的参数。这会增加作品的广阔性、复杂性、以及紧张性。
一、有经典气质的作品。
企图从一次常规的征文中发现一两篇伟大作品,是不现实的,而不是不太现实。2019年,深圳特区成立40周年之际,本人协助邓一光主编出版《深圳散文四十年》(上下卷)时,曾对40年来的非虚构文学佳作进行较为系统整理,分传统散文、非虚构作品、纪实文学(报告文学)、随笔杂文序跋记等,共收集200多人近100多万字的作品。其中比较突出的包括杨黎光三获全国鲁迅文学奖的报告文学;林祖基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的随笔杂文;陈秉安、胡戈
、梁兆松的《深圳的斯芬克斯之谜》、陈秉安的报告文学《大逃港》、李兰妮《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南翔的《手上春秋:中国手艺人》、黄灯的《我的二本学生》等,都先后产生全国影响。近10年来,深圳涌现出更多现象级写作,包括杨争光、侯军、王樽、丁时照、胡洪侠、赵倚平、王绍培、厚圃等作家的学术(或文化)随笔杂文,王国华的“街巷志”系列,王国猛的学术小品系列,南兆旭、孙重人等作家的自然写作系列,许石林的文化礼俗书写系列,廖虹雷的深圳民俗书写系列,萧相风及45厘米小组的非虚构书写系列,秦锦屏、聂雄前、戴斌等作家的故乡书写,张一兵、蒋荣耀等作家的历史书写,姚峥华的“书人系列”,程鹏、虞宵、叶耳、段作文等数量庞大的深圳书写,等等。这其中确实存在部分“伟大”气质和气象的作品。
依据“好散文”的标准,观照2024年度深圳群文系统散文征集评奖的参赛作品,对其中的部分作品,依三个梯级的标准,可做个大略的评判。
(一)就作品集而言:
段作文《人间烟火》 絮絮叨叨、拉拉杂杂,漫不经心,枝蔓横溢等等,这种种的缺点,在段作文的深圳民间(底层)书写中,都成为了优点。正是一种泥沙俱下的打工生活,在作者平实、平静、耐心讲述和描写之下,写出来一种一地鸡毛、无可奈何、听天由命、无可无不可民间的宿命感和隐隐的幽默感。这样的书写显得笨拙但又明白;信命而又认命;活着就该认真坚韧达观地活着。
赵倚平《且从诗句看青史》 当系学人文章的上乘之作。作者学养深厚,擅长在历史中、文献中有新的发明;而作者强烈的人文关怀和批判精神,总能让他的写作是及物的、有着落的而不是轻浮的。作者胸中有丘壑、有家国、有文明、有忧患、有臧否,从而是人文精神熔铸下的有担当的写作。另外一部集子《书香手泽暖》,属于书话系列,书话当然是有难度的写作,也是具文人气的写作,难以复制模仿的写作。可见赵倚平的不俗功力。
叶耳《深圳的我们》 文章写得绚烂,并具有自觉的文体追求,一篇篇散文也能写得如此华美而永葆青春之气、赤子之心。作者首先是个诗人,这样的诗人气质洋溢在系列散文作品中,也使得作品具有溢出来的诗性。这诗性、青春气质,让作品有了几分离尘脱俗之美,作者的吟风弄月、见花落泪对月伤心,他的文字的唯美和感伤,他对文字的真爱和对写作形式的极其尽心和各种试验,也就是可以理解并独居意义了。叶耳是个生活在文学世界中的人。
刘炜《永不凋零的时光》 私人化的叙事,私人化的絮语,如同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这是刘炜的“一个人的光明”;如同“一个孤独散步者的遐思”,这是刘炜“一个孤独沉思者的札记”。基本所有作品的背后都站着一个主体的“我”,“我”活着,观察,感受,想象,思考,从而这部作品既是作者的哲思的片段,也是诗思的笔记。刘炜的另外一个集子《寻找光明记忆:沿着茅洲河》,围绕光明历史记忆、文化地理、民俗风情、社会变迁来写,作为一个主题创作,作者以其强大的主体性,顽强的将“我”的见闻觉知加入进来,并格物致知,内化在心灵的声音。不过,这个作品尽管是刘炜自己的创作,但署名确实机构。可能就不一定符合参评报奖的要求。
(二)就单篇作品而言:
张樯《东铁线上》 作家的文章提供了具有经典气质的写作范例。这样的“经典”气质体现在这篇文章中,表现为语言文字的精炼、文学性的诗意气息、诸如用典、互文、象征等各种文学手法的运用,文章结构的匠心等等。这篇文章的亮点更多的,还体现在,通过写一条铁路线的历史、功能、一次次的乘车经验,带出来香港的历史,深港的互动,一条铁路线从而具有了总体的象征性。张强的另外一篇作品《罗湖日与夜》,显示了作为一位成熟作家,他有这样的本事,这罗湖的路、长凳、灯影、街景、街衢万象、草木鸟虫,都能被赋予了如梦如幻的诗意——罗湖的诗意,城市的诗意,种种耳熟能详的存在,都能被作者诗意化为整体的象征。张爱玲之后,写城市市声的作品,张樯作品再次带给读者以“震颤感”和新奇感。
赵艳《给老爸斟满一杯酒》 给父亲斟满一杯酒,敬父亲三杯酒,每一杯酒后面都有一个个故事,一段段记忆,一腔腔深情。父女情深,女儿对爸爸的铭世不可忘却的爱,通过一段段父亲对女儿的娇宠、理解得以呈现。是写父亲,更是写自己的成长;是写父亲的一辈子,也是写不可忘却的永远之爱。最后,我们知道,作者斟满的这三杯酒,是在墓园,文章写写给失去的父亲。从而,作品就有着强烈的感人力量。作品写得放松恣肆,其实是故作放松;写的“没心没肺”,其实是女儿面对父亲的“无法无天”;实则每个字都刻骨铭心,透着对亡父的刻骨相思。如此这般写给父亲的文字,真正让父女一场的爱的记忆得以不朽。
柯翰杰《掷筊之好》 小作者出手不俗,将这样一个母亲求神拜佛为儿子学业有成的题材写得细致具体,而且情节起伏。最后的转折,不仅仅在于达成了自己与母亲的和解,更在于认识到了一个道理:求观音大士保佑儿女的母亲,其实是在求自己、求助自己的真心本心,从而自己就成为了观音大士。这样的领悟让全篇得到了升华。
龙良如《大风吹过粑叶山》 小说化的笔触,讲述自己的童年、家乡和亲人的故事,实则描绘出来作者家乡亲人的生与死,文化与民俗、浩荡的寂寞与亘古的孤独。有着萧红“生死场”般的笔力。是为难得的优秀作品。她的另外一个作品《如盼春归》,构思巧妙,结构精致,运用象征手法,那棵误作仙人掌实为火龙果构成为全篇整体的隐喻,意味着一种价值的终被发现和发光;“春夏秋冬”作为四个章节的标题,也构成一种象征(或者说原型)既是写那棵误作仙人掌实为火龙果的四季,更是人生的四季。全篇写出来一种艰辛后的柳暗花明,收获后的心花怒放。
杨刚《梦醒时分》 很有实验性的一篇新散文,扶贫的经历如此来写,全篇用纷纭而来的各种梦境穿插在日常的各种琐碎事务,透漏出来种种的无奈、无力、不甘。实在构成为一篇散文版的狂人日记或者小镇畸人。梦境实则构成为全篇的氛围基调和象征,包括现实生活的颇有几分魔幻的遭际。
二、有独到之处的上乘之作
(一)就作品集而言:
燕茈《再见花树下》 一位成熟作家的成熟作品。作家在散文写作已有全国影响。这部作品集在文笔、结构、情感、志趣和方面,都当是自成风格之作。作者对于情感的描写、对细节的把握有独到之处。集子中写情感经历的作品尤其感人。偏理论的文字也能做到有洞见。
李文芬《时间的礼物》 李文芬是位天才作家,文字细腻,情感温婉,行文不疾不徐,所言所写之人之事汇成的所显的旨趣也总能具有一定的治愈性。尤其作为一位出色的儿童文学作家,她的系列童年视角、童年经验和表现童心童趣的文章,尤其精彩纷呈,篇篇出彩。
胡笑兰《拾花记》 作者热爱并勤奋尝试各种题材的写作。她的散文,融合了一定小说技法,喜欢跳跃性的场景转换;不喜单线发展,而喜欢大场面多人物的关系交织。因此,作者的作品有新散文的特点,相对来讲写得自由洒脱不画地为牢,各种元素各种技法作者总愿信手拈来。
彭毅《流年》 收入集子里的文章,无论忆旧怀人、还是描述现实生活中的人与事、景与物,都做到了文从字顺。作者具有较好的文学修养,古典诗词脱口而出;作者尤其具有开阔的视野,景物和人物的描写、历史记忆的敞开的重新还原,都能不停留于静态回顾,而能加入更多的场景事件和事件描述,从而就更鲜活生动。
廖立新《提着灯笼逛天街》 作家学养深厚,作品洋溢智性色彩;集子中的作品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之为学者散文,是有学问的写作。当然,首先也是有生活的写作,所写作品无论行走还是家乡,无论旧事还是故人,美食还是风景,都来自于亲历亲闻,现实出厚实的对于经验的讲述能力。作品文笔精确洗练,有古意,也有现代气息,文章特出的特点是都能显示出来一种动态的、行进的、急管繁弦式的生命感受,彰显创作主体的浪漫主义风格。
王健《烟火乡村》 一部乡村忆旧“朝花夕拾”式的散文,是一部乡村民俗志,是一部作家写成的民俗志式的忆旧散文,或者就做主题性、系列性的非虚构作品。从而这部作品,既是文学的,又是文化的;既是文学性的,又是民俗性的。作品具有很强的文学性,语言简洁精炼,如同经过淘洗;情感沉潜耐心,静水流深,眷眷之语,拳拳深情;文笔细腻,还原能力极强,旧时的乡野场景、打猎技艺、乡村民俗、植被饮食等,全用白描,恍然生动。而写亲人的篇章,历历在目,深情流露,感人至深。
段福平《渡河之舟》 无论写深圳生活经历见闻,还是家乡旧事,都写得扎实沉稳,体现成熟作家的写人状物叙事的果断老练,生活如其所是在作者笔下迅速完成塑形,。作品尤以写人见长,所讲述的人物故事,有小说化的情节性、故事性,也有着小说化的对于叙事的讲究和用心。
(二)就单篇作品而言:
胡笑兰《渔光曲》 想象一个古村落,它的来路;想象村落的人,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孩子;想象男人捕鱼的地方知识、女人的持家技艺。作品做足了民俗博物知识,村落的初始、其地理、物候、天文水文及渔业知识,以及若干细节,都让这篇作品显得真实而开阔。文笔也舒卷从容,不粘不滞。
段作文《入伙三日》 回乡上楼记。非虚构佳作,鸡毛蒜皮、泥沙俱下、时代之尘、小民之末、苦乐悲欢,日常种种都进入了作者的叙事。从而,段作文的写作,貌似平淡、平静、琐碎并不乏芜杂,实则有自己的日常生活“肮脏现实主义”(卡佛)美学风格的形成,看他的作品貌似波澜不惊,实则处处有心;貌似平铺直述,实则合辙押韵别有洞天。
冯毅《阳台的绿》 很精巧的构思和谋篇布局。一家三代,老老小小共同参与了阳台南瓜的种植和培养,既是农事和农事的学习,也是人生和人生智慧的学习。尤其奶奶的形象,如同人类母亲的慈爱、勤劳、细心和哺育照看抚养万物;小儿女的形象打打闹闹活泼可爱没有定性但天天学习成长。这篇文章从而就了更多的阐释空间。冯毅的另外一篇作品《“周身刀”的父亲》,生动描写再现了一个能折腾但一辈子时运不济的“父亲”的形象,正是他的不甘、不幸、不屈的形象才让人格外难忘。一部父亲的小传,也是一部近百年广东西部高州地区乡人的传记。其历史价值也是独具的。
杨婷《来来去去》 文章虽短,但才华横溢。文字如同水银泻地,而情感却隐忍而深沉,有极强的爆破力。
燕茈《红星路101号》 十年,一个地点,一群人,一份事业,也是一份感情,一份收获,一种成长。因为珍惜,所以字字有情,而全篇恍然生动。
陈晓锋《金龟漫游记》 原居民作者的写景游记文,清冽芳香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作者有好的文字,好的感受,也有真正的生长于斯形成的对于这片土地的熟悉和热爱,显得这样的自然写作就颇有几分不俗。
陈兰《家住坪塘小学》 作者笔下的父亲,大方、好客、热情、爽朗,一手的好技术,又有艺术的爱好。一个乡土中国普通的父亲,但经过女儿的回忆,重新打量和一个一个细节的重现,父亲的形象栩栩如生而光彩照人。作者通过反衬对照的方式,将自己当时当地对父亲的情绪带进作品,这样就显得决不板滞而灵动起来。
金学舜《永远不再》 写景开头并由写物动物鸟禽等作为全篇的线索,但实际上是篇思想随笔,提供了若干对于生死的追问和常与断的思考。
曾龙《藏地星光》 行走文学,旅行文学,作为一个重要品种,重在写出所历所闻之特有性和不可替代性。这个作品以“星光”为名,实则也写出来三个场景三组人物的自带的光辉。有结构和构思上的高明之处。他的《生活解剖录》,是才华横溢的青春写作,写出来成长中的不同阶段的自我、执拗、梦想、疯狂与星光,也写出来自己的对于生命生活生存的不同阶段的理解。
陈少华《海岸线》,写得绵密、细致、潮湿而又有诗人本色喜欢的琐屑和慨叹。作品对打工生活、南方生活、飘泊者心态的描写,真实生动。另外一个单篇《与雪一起抚摸大地》,是有象征性的写作,冰封的道路,被大雪覆盖的大地,而冒雪探望病中亲人的返乡者被滞留在旅途中。作品写出了人生的冷暖,打工的遭际,更写出来一种无力。
孙善文《父亲的春联》 写的是春联对于七十多岁的病中的父亲的疗愈,这是他的年节,民俗,念想,也是他心目中过节过日子的必须。因为有了这样的念想,甚至让他能够更有力量治愈病痛。作品也写到了曾经的那段疫情带给人们的伤痛,带给自己的家庭的影响,一家人的坚韧和对于老父亲的爱。
张欣《花草事》 富有情趣,妙笔生花而笔下的绿植和主人公的性格活灵活现。她的《昨日之味》,老练成熟。过去的记忆、生活中的细节、细节所传达的情感,都能在作者娴熟的写作技艺下,迅速成为一座文字的建筑,哪怕散文只是建起来一个阁楼,但也栩栩生动。给人美的享受和善的启迪。
王长敏《一棵树的世界》 有哲理,有新的发现,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一棵树庇护了如此多的众生——写得美而启迪。当是进入青少年教科书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