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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艺”抗疫丨诗与思的对话:黄惠波长诗《假如我是风雨雷电》赏析(2)(二)
2022-01-21 07:09:45 来源:深圳文艺评论 作者:于爱成 【 】 浏览:666次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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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顺承第23节的深情再度放缓,用了大量反复、叠句、复沓的修辞,渲染气氛,深化诗情,增强了音乐性和节奏感,使感情得到尽情的抒发。进一步强化了诗情的内卷和深入,实际上也强化了本诗节的吟唱性,声音的效果得以凸显和放大。“难道你没有闻到花的清香”“难道你没有感到心的清凉”“难道你没有听到远古的清唱”“难道你没有看见正义/它瘦长而明亮的清影/在斑斓的夕晖中远去”,全节前面9行每隔3行押一个开口呼ang韵,后面收尾倒数第二行押了个撮口呼ü韵,形成前面清朗明快、后面委婉多情的效果。是诗人有意凸显声音之美的一种自觉,有一种有意为之的流动之美、雕琢但不留痕迹之美、强化但不见斧凿之美。也许这个段落可以视作诗人的诗艺大全了。
 
不知诗人怎么想,有意还是无意,全篇落到“电”上的诗行和文字为最多,一般来讲,每个诗节给“风”“雨”“雷”的篇幅一般是三行,而落在“电”,却基本上至少多出一行,本诗节,则以跨行方式多出去了两行。在在显示诗人对“电”的偏爱。为什么偏爱“电”呢?且看诗人赋予了“电”什么样的特质。
 
诗人笔下的电,“通体透明”“光艳”“焚烧”“自由”“徜徉”“微笑”“笑容”“睥睨苍穹”“飘零”“逡巡”“照亮”“一闪而过”“奋力一搏”“舍生取义”“视死如归”“死而复生”“起舞”“让鬼怪瘟神无处遁形”“烧开十八道心门”“与太阳并肩而立”“永垂不朽”“刺穿黑暗”“消灭地狱之火”“点亮天堂之灯”“指点迷津”,直至第24节中,把电形象化为“它(正义——笔者注)瘦长而明亮的清影/在斑斓的夕晖中远去”。这种种的形容、比喻、拟人、象征、描写等等,综合起来,可以发现诗人对电的理解,电,是闪电,同时也是光,是光明,是火,是神的语言、影子。因此,这里的电就不仅仅是电,而是澄明,是暗示,是意志,是审判,是正义。
 
这种对闪电的理解,其实也跟荷尔德林有几分神似。
 
荷尔德林《如当节日的时候……》中写道:
 
如当节日的时候,一个行走的农夫
 
望着早晨的田野,昨夜风雨,
 
从灼热的黑夜迸发出清冷的闪电,
 
遥遥地还隆响着雷霆,
 
河水又从河岸回落,大地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天空令人喜乐的雨水
 
洒落在葡萄上,
 
小树林沐浴在宁静的阳光下:
 
这是怎样一幅和平安宁充满喜乐的图景!是荷尔德林笔下的理想世界,风雨雷电过后,大地、田野、河流、草木、天空,各安其所,各美其美,世界如此美好祥和!而闪电,荷尔德林是如此地看重闪电——“从灼热的黑夜迸发出清冷的闪电”,这闪电——“神的闪电击中了塞墨勒的家园/产生了致命的灰烬/暴风雨的果实,神圣的巴克斯”,这闪电是神的闪电,是“古老神圣的父用镇静的手从赤云之中震动着赐福的闪电”(语出荷尔德林给他的朋友波林多夫的信,引自海德格尔《荷尔德林的颂诗〈日耳曼尼亚〉与〈莱茵河〉》第一章),是“天父之光芒”“天父的纯洁光芒”(《如当节日的时候……》)。如海德格尔据此分析的,“雷霆与闪电是诸神的语言”,而诗人“不得不毫不退避地承当这种语言”——这种语言作为诸神的指引、指示,采取的是暗示的方式——“……而暗示乃是/古来的诸神之语言”——是诗人听到、听懂、理解、领会了这语言之暗示,“将神之闪电逼迫到、保存到语词中,并将这种负荷着闪电的语词设立到他的民族的语言中。诗人并不对自己的灵魂体验进行加工,而是站立于‘神的雷霆之下’——‘凭赤裸的头颅’,一无保护地贡献与交出自身。”从而,作诗就成为指引着令敞开的道说方式,诗歌也就成为被裹藏于语词当中的暗示,诸神的指引在诗中得以敞开,变得澄明。诗歌,因此“乃是创建,是对持留者(Bleibenden)的有所作用的建基。诗人乃是存有(Seyn)的建基者”(见海德格尔《荷尔德林的颂诗〈日耳曼尼亚〉与〈莱茵河〉》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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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思与作诗,诗的所由发生,诗的体用,黄惠波也许并无荷尔德林的诗化表达,有的是一种共情、共鸣与同理心。想想看,当荷尔德林在探讨诗的本质乃创建、诗人的本质在于被神圣者所拥抱时,当荷尔德林写到“诗人心灵悚然震惊/被神圣的火焰点燃/久已知道的无限物在回忆中颤动/果实在爱情中诞生,那诸神和人类的作品/歌唱蔚为大观,见证着诸神和人类”时,诗人黄惠波写出了“每当我与太阳并肩而立/我就会深情地望着人间”,写出了“我该怎样怀念造化慈悲/是它为了我的闪亮永远保持着迷迷离离”,写出了“亿万年观沧海桑田无生无灭/自从邂逅人间从此有了人性”。显见无论荷尔德林还是黄惠波,仰望着同样的“神圣者”,沐浴着同样的神恩,感受着同样的神性,并领受着同样的闪电带来的诸神的暗示——通过作诗和运思,来抒发对自然万物之爱,对神圣者之爱,对人类之爱,对民族之爱。是的,是闪电,是闪电带着诸神的暗示和神圣者的指引,以闪电的火焰,点燃诗人的心灵火焰,仅仅需要一束闪电,一束光线。这闪电、这光线,来自更高的领域,来自本源,是来自“比季节更古老”并且“超越诸神”的神圣者,是“神圣光芒”“纯洁光芒”。
 
从这个意义上讲,被闪电、被神圣的光芒击中的诗人,无论荷尔德林还是黄惠波,实际上都是被神圣者选中,产生了心灵的颤动,内在的神性被唤醒并与神圣者同频共振成为一体,词语在领悟与启示中生成,这就是诗歌。诗歌即是传递,也是见证。从而颂诗,无论荷尔德林的颂诗,还是黄惠波的颂诗,都肯定不是古希腊原创意义上的颂诗,不是一种醉心辞藻的赞美和赞颂,不再是对某物的赞美,甚至不是专对自然的赞美,而是对神圣者的赞美,是原创、本源、始源的召唤,是对诸神的命名,是对持存的创建,是对神性暗示之敞开的道说。
 
想想看,是不是从这首诗开始,当代汉诗才有了整体性地对风雨雷电的命名?是不是从这首诗开始,当代汉诗才有了对高于风雨雷电的宇宙真理绝对意志源始力量普遍神性的赞颂和敬畏?是不是从这首诗开始,当代汉诗才有了整体性对人类与诸神(泛神论的意义上)、与神圣者关系的认知?
 
在这个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
 
在这个贫困的时代,如海德格尔所说,其实,“这个时代的诗人是极其富有的——诗人是如此富有,以至于他往往倦于对曾在者之思想和对到来者之期候,只是想沉睡于这种表面的空虚中”。然而真正的诗人却不是这样,荷尔德林写道:
 
我全然不知,在贫困时代里诗人何为?
 
但是你说,他们就像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里迁徙,浪迹各方。
 
真正的诗人坚守在这黑夜的虚无中、孤立中,但保持着自己的使命,他们不是虚无者,不是自艾自怜者,他们为人类、为他的民族谋求着真理。荷尔德林如此,海子如此,黄惠波如此。】 
Tags:以“艺”抗疫 诗评 责任编辑: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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