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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爱成 | 诗的存在唯有在阅读中展开——施浩诗歌近作(一组)细读(三)
2024-06-15 17:34:36 来源:诗林 作者:于爱成 【 】 浏览:109次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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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洒落大地】

 

繁星洒落大地

繁星映照我的村庄

我的村庄居着自由的牲群

盛开一块块草丛

和孩童唤牧晚归

这样的情景

在我记忆童话里闪现过

山连着水

水连着天

天连着我的遐想

月亮上的女孩

最亮的那颗星星

飘落在我的窗前

邪恶就被驱赶了

我从黑夜里逃离

挣脱噩梦的捆绑

乘着河水向北延伸

 

在夜空中行走

繁星是我的方向

我光明的使者

有一天,在那里安居

我邀你一起饮红酒

邀你在草坪谈诗歌

女人翩翩起舞

花朵窃窃私语

赶车人流连忘返

打更人匆匆顿足

······

等繁星散尽之后

我便抛开谎言去拥抱你

 

2022322

 

《繁星洒落大地》中写道,繁星洒落大地/繁星映照我的村庄/我的村庄居着自由的牲群/盛开一块块草丛/和孩童唤牧晚归:繁星点点,如宝石,洒落大地;大地之上,是我的村庄;我的村庄居住着自由自在的牲灵;它们在成片成片的草地上悠然吃草;夜色已晚,牧童们这才呼唤着它们催它们抓紧回家——这是一幅世外桃源图,也是童话,如诗人所言,“这样的情景/在我记忆童话里出现过”——是记忆,曾真有其事。何以诗人反而用了一个“记忆童话”?童话只是一种幻想,一种美化或者虚构编织未曾真实发生之事,何以诗人已经不能确证这样的情景的真实性?这样的处理,其实是服务于全诗的一种整体隐喻,整体梦幻叙事。所以接下来,诗人写到,作为这样的童话的发展,这繁星,这洒向大地、村庄的繁星中,有一颗最亮的,“飘落在我的窗前”。本来诗人正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想到了从此处往外,是山,山连着水,水连着天,天上的月亮有最美的女孩。而骤然间,这女孩化作了繁星中最亮的一颗,来到了“我”的窗前。这星星,月上仙子幻变的星星,首先帮我驱赶了邪恶、逃离了黑夜、挣脱了噩梦,我们一起飞,沿着河水的方向一路向北。这是第一节的大义和叙述逻辑。整体是一个童话(或幻想)叙事。

 

第二节接着讲这个故事,这个童话,讲述这个童话的后半段——从此之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生活: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个逻辑——我们在夜空中行走,以繁星作为方向,以光明作为引导。终有一天,我们到了“那里”(哪里?),“在那里安居”,“那里”有美酒(为什么是“红酒”?也许是太远太远的异域他方?)有草坪有诗歌,女人翩翩起舞、花朵窃窃私语,还有赶车人来来往往聚集于此不愿离开,打更人经过是也会匆匆停留驻足旁观······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其实,“那里”在“哪里”,也没关系。那里就是那里。但“那里”是存在的吗?

 

不存在的。最后两句,诗人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你”对于他的童话故事的陶醉和沉浸,说,这只是个“谎言”,“我”只拥有“你”,那个月亮上的女孩、那个故事中的女人,就是“你”。

 

这样一来,这首诗就出现了一种戏剧效果,或者对话效果:原来,前面的故事,是讲给“你”听的;是编织的一个美丽的“童话”——当然是“童话”。你当然也知道这只是个“童话”,童话便只是“谎言”。但童话、谎言,却是不可或缺的。

 

整体下来,这首诗与其说是想象“繁星洒落的大地”的幻境,不如说是写“谎言”的诞生,曾经怎样支撑了“我”走到今天。其实,这首和后面的《飞鸟》这首,反而是这组诗歌中的纯诗,想象力奇崛、意象绚烂,也有着多种阐释空间和意义生产再生产的可能性。在最后两句出现之前,前面所写,其实是一篇童话,一个幻想故事。这首诗写得意象绵密,密不透风;情思跳荡,转换迅疾。在家乡与仙境、地上与空中、此在与彼岸、真实与虚构、现实与梦境、当下与童年之间穿插——总之,是写一个“好的故事”,好的梦,梦之想象。

 

【万物生长】

 

万物生长靠太阳

我靠什么

我溺于雨水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头晕目眩

雨水穿过肝细胞

难言之隐   

河流两岸万物复苏

 

阳光透过树叶

就像散弹射中我全身

大部分器官被击中

我溺于情殇

溺于自身怯弱与妥让

我的伤口在花开花谢中盛开

在四季轮换中痊愈

在雪融后重新站立

 

时间是最好的药剂

将我心灵深处的沟壑

缝缝补补

我田野的庄稼

覆盖我的记忆

我的歌声

流过高山草原

 

在过往的季节

我看到了万物生长

 

2021.8.28

 

“万物生长靠太阳”,《万物生长》中,“我”却害怕阳光,“我”更愿意沉溺于雨水和雨季的潮湿阴暗,那让“我”心安,阳光灿烂让“我”目眩(阳光如此之好,世道如此绚烂,而“我”如此忧伤);是雨水淋过“我”的肝脏(苦涩焦灼),才能抚平慰安“我”的“难言之隐”(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种种陈疾伤痛),(尽管“我”困于晦暗)但“我”清楚看到“河流两岸万物复苏”了。

 

阳光总是普照,透过树叶,如同“散弹”“射中我全身”,“击中”了“我”。阳光如子弹击中了“我”——这是怎样的一种反常,反常的残酷,残酷的感觉?“我”惧怕阳光,惧怕明亮,惧怕暴露于天光——该是怎样的一种生之无奈、无趣?战战兢兢,了无生趣,心灰意冷。正常的生存于世间,都已成奢望。是曾经的遭遇“情殇”让“我”无法走出刻骨之痛,让“我”怯弱无助而一味躲避掩藏,让“我”的伤口随着“花开花落”(明艳之物的刺激)而反复发作,随着“四季轮换”的结束才得以(短暂的)“痊愈”,正如“在雪融后重新站立”(一切的悲伤平息了,人才能面对现实重新活过来)。

 

是的。“时间是最好的药剂”,诗人承认,“我心灵深处的沟壑”,需要时间来抚平,反复发作的伤痛需要时间来治愈。等“我田野的庄稼/覆盖我的记忆”,“我的歌声”才会“流过高山草原”,诗人冀望于在时间长河中,随着时间的新的展开,茂盛如庄稼的新的生活和感知能覆盖掉记忆的旧痕,这样才能新生一个告别历史记忆“我”,新的“我”才能放声歌唱。

 

最后一节,“在过往的季节/我看到了万物生长”:诗人说得很隐晦,也很辛苦,有点似是而非,似是在艰难的表态:“我”要脱胎换骨。但诗人不直接说自己,只说,尽管过去的季节,自己有着种种痛苦,煎熬,不适,难以忘记,不能忘怀,无法也无力跟记忆和解,但“我”看到了“万物生长”,四季循环,天道轮回,不为桀存,不为纣亡。世间法总是自有主张,“我看到了万物生长”,重点在于,“万物生长”,“我”“看到了”,“我”正走向“我”的治愈。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一首剖心自食之诗,一首勇敢面对自我的伤痛之诗,从而也就是一首治愈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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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

 

我看见这只飞鸟

被雷电惊吓

从高空跌落下来

然后慢慢贴着地面飞行

 

这只幸运的鸟

刚刚躲过了那阵雷击

停栖下来

在我屋檐上稍作镇定

 

不知它来自何方

周身坠满尘土

看似非常疲惫

看似寻找飞失的鸟群

 

它跃上屋顶 环顾四周

遍地都是温暖的屋舍

还有梨花簌簌

 

这场雨还是瞬间倾下

停歇之后

它便抖擞一下灵俏的身体

轻轻扬起双翅  

这一回我看见它

一直沿着远近村落和树林

贴地飞行

 

2022324

 

 
Tags:施浩 诗歌 诗评 责任编辑: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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