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人物不多,主人公有两位,“你”和“她”,其间作为穿插人,有“你”和“她”各自的母亲,还有一位貌似可以忽略不计的“你”的小伙伴(小跟班)。“你”本性像个野小子,爬树捉鸟毫无斯文可言,而且有追随自己的小跟班海霞。但青春期渐渐来的“你”有“你”孤独和莫名伤感,大大咧咧的“你”还有“你”的丰富的内心世界。直到“她”的出现,“你”仿佛在暗淡无望的日子里看到了光亮。“她”就是“你”向往的样子:性格文静,容貌美好,多才多艺。这样一种形象气质,对于“你”这样的假小子形成强烈的吸引,让“你”魂不守舍患得患失自惭形秽——如果“你”自己所知不如“她”多还不至于产生自卑,那么面对她的会画画、爱读书(而且还是“你”和海霞完全不能理解的名著《约翰克里斯朵夫》),对“你”构成一种智力和精神上的超越;尤其当“你”的恶习(青春期的自慰)被“她”发现(其实“她”可能并不知道“你”所为何事,只是对“你”的惊叫感不可理喻)成为了压到“你”的自尊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其实动了杀机(或者说毁坏欲甚至毁灭欲),这样说其实作品中,“你”在寻找自己动机的时候,也暗示了这样步步推演的逻辑性:
作品先说“你”初见“她”时的惊艳之感,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惊讶”之感,这“惊讶”首先来自于“她”的母亲对于“她”的宠溺——“给她讲话时候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话声音不大,柔声细语”,这哪里是“讲话总有点夸张,声音也大”“走路姿势像个男人”“神情又总是慌张着急”,在客人面前也并不顾忌“你”的自尊而直说“你”“野着呢,这丫头”的自己的母亲所能比的?这是一种两种文化两种生活的对比和冲击;而“你”在彼时,“十岁”之小小年级,以及有了这样的敏感,“心里有点疼痛”,这是一个骨子里多愁善感的孩子,也是一个无数最普通的底层家庭的野生野长不可能被重视的孩子,而且还要从小承担家务劳动的孩子(正如80年代之前出生的全国无论何地的乡村的孩子,新疆建设兵团一个个农场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好多少,仍然只是勉强得到温饱,除了上学时间,在放学之后参与各种劳动是必须的功课),好的家庭孩子有玩具,有较好的生活,也有更多的才华被培养,正如“她”,因父母担任公职,从而她从小被视若掌上明珠,她长得漂亮,成绩优异,还会画画,是来自另外一个阶层的孩子。
“你”的对于“她”的第一感觉是“喜欢”,这样的“喜欢”,来自对一种陌生化的美、富足和文明的向往,“她”是这种复杂向往的“客观对应物”,也许只可远观,而经不起亲近。当更多草根的“你”和更文明化的“她”交往日密,便产生了“文化的冲突”和“身份的冲突”——比如“她”懂得比“你”多,“她”书面只是比“你”丰富,“她”有高雅的技能,“她”有“你”闻所未闻的小说(而且是西洋小说)读;“你”有什么呢?“你”熟悉乡野的一切,“你”采花捕蝶捉鸟爬树无所不通,“你”小小年纪就要帮着家里做家务,和面和得颇有心得,“你”没事可做的时候发呆也会寻找隐秘的快乐……“你”像是属于土地,而“她”像是仙子。你们本来不太可能成为朋友,事实上你们后来越行越远。但“你”对于“她”从开始的喜欢,滑向了后来的不喜欢或者说恨了吗?
其实也得不出这样的结论。“你”对“她”的情感,是喜欢,是羡慕,是仰望,是一种卑微的、无望的渴望得到“她”的认可,是一种不可能对等的情感,从而就不是一种平等意义上的友情,只能是一种奢望、失望和无望,以及绝望。是一种少年乃至青年屡见不鲜的不可能持续的友情,所在皆是,比比皆是,任谁还不是伤痕累累。
但作为一个骨子里敏感的青春期女孩,“你”却有“你”的极端化的情绪和欲望,以及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