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猛:非常感谢大家,不是重要讲话,我是作为跟大家一样的写作者讲一讲,再加上身兼特别的身份,因为有一个特别的身份,吴君给我介绍得特别多、特别细,我看别人的介绍都很简单,那个简历是用来对外的,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我的底细,除了几位广州来的,大部分本地人是知道我的底细的,我就是“三板斧”。
特别感谢作为深圳市文联、深圳市作协,特别感谢来自广州、中山的几位专家、学者,来给深圳的作家评论、把脉,其实你们就是在给我们进行宣传和推广,也是在大力发掘深圳作家的创作特点和优势,刚刚申教授也说到,深圳的作家比广州的要多,好像要好一些,我听了以后很自豪,也非常感谢对我们的鼓励。
深圳确实有一批埋头苦干,一直伴随着特区成长的作家,当然也有很多是后来者,一起推动深圳文学、文化事业的发展。我在深圳宣传系统干到现在也有十五六年了,对深圳的文化以及深圳的文化人,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在座各位很多我都知道,但并不是你们每个人的作品我都读过,实话实说,包括郭建勋的作品,我读得也很少。如果我没有分管作协,或者说我不是文联的副主席,建勋可能还不一定请我来,我对他这个人很熟悉,但是对他的作品没那么熟悉。
刚刚听到了深圳方的作家、评论家对他的评论,我大概有个认识,很遗憾没有听到广州来的专家、学者对建勋的评论,但我想大概英雄所见略同,基本上就是说法、角度不一样,可能对于他的整体认识,因为这个文本就在这儿,不可能太多超越它,只是评论有深有浅,或者角度有全面的、不够全面的,或者是“就其一点,不及其余”,都是有可能的。不论是评论也好,还是作家本身也好,我想,评论家更加理性,作家更加感性,这是有一套体系的。中国古典文学的评论和西方的评论又有不同。评论家和作家一起贯通来举行“郭建勋作品研讨会”,对他来讲,对整个深圳的文学来讲,都是丰富和提高。
今天一天,我们就四位作家集体进行了研讨,上午有三名作家,下午是郭建勋。我们在极其困难的背景之下力争,尽量为深圳的作家和评论家举办这种研讨,这是非常难得的,可能明年就更难了。很多作家不知道我们的状况,不知道深圳作协的状况,还是躺在过去的那种想象当中。我可以说,过去那份美好的日子不再有了,我们要开始过苦日子了。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当这个穷家确实比较难的,过去曾经也富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在这个会上我也要强调这一点,我们尽量地为深圳的作家做好事。我想在座各位都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也有人不理解,因为他生活的时代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我们主流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很多人还不知道。深圳作协就应该像过去那样,没有了,今年我们总共的经费就80万,以前我在宣传部文艺处的时候,我每年给深圳作协400多万,现在每年就80万,差别是很大的。
讲到郭建勋,对建勋的为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是非常踏实、非常扎实的一个人,也非常低调,平时也不多说话,见了面就是一副憨笑,可能你心中有心机,但表面还是一副憨相,这可能就是湖南人骨子里的一种霸道,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湖南人跟江西人的禀性,很多都是很相符的,是可以互补的,我可能更像湖南人。我相信很多湖南人也是从江西那边迁过去的。对于建勋这个人,我没有太多的评价,我比较关注他的两部作品,一部是《天堂凹》,人家是围起来的天堂,你的是塌下去的天堂,你讲的是打工人,如果杨宏海老师在这里,肯定把你纳入到打工文学里。打工文学讲的其实都是一群打工人,我相信建勋当时也是个打工人,对于深圳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刻。对于打工生活这个火热的潮流,可能你身在其中,你了解得比较多,但是你对深圳本身的主流生活不一定认识得非常深刻,比如中央政策、改革开放、市场经济、金融创新,当时还没有什么科技,都是“三来一补”起来的。主流的东西,你看到的都是打工者的生活,它内在的东西到底在哪?可能那个时候的打工文学作家都不一定了解。
我突然想到,你用到《天堂围》,我看过关于你的采访,我对这方面还是比较关注的。你来自天堂围,属于深圳边缘,应该属于凤岗镇,我经常去那里,观澜过去就是天堂,它是深圳边缘的地方,你讲的也是深圳一批边缘人,说白了就是底层人。我们不客气地说,其实就是一群边缘人,你没有深入到深圳文化政治的主流里,就是一帮底层的打工者,我们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但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当时你写这部小说,反映了打工人的生活,有点像外来妹的生活,后面你改编了这部电影,不知道院校有没有放映,如果有的话,我相信它可能就类似于外来妹,当时你讲得比较庞杂,有大量的人物和故事。我觉得你那个时候对于深圳反而不是很熟悉,你经历的生活你是熟悉的,但对于深圳你本身不是很熟悉。
而到了写《清平墟》的时候,我认为对于深圳的生活你熟悉了,然后你去探寻深圳的历史,这就是你的底气。一个人如果对这个地方不熟悉,你再去写它的历史是写不了的,当然你的历史也是虚构的,大部分都是虚构的,但你的生活是真实的,你用的是宝安地区、深圳地区的生活,包括蚝文化,你用到的文化、地方标志性的文化意象,都是深圳的。熟悉了深圳之后,你不写深圳当时的生活,而是追寻它的理解。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抗日剧很时兴?
郭建勋:跟那个没关(系)。
王国猛:你这个写到抗日剧了,还有点像莫言的《红高粱》。不知道为什么在深圳这么火热的创业土地上你去写它的历史,而且是写抗战时期的时期。对于那段时期的历史,其实你并不是很熟悉,你熟悉的是当下的生活,把这两部分放在一块,这是我的质疑和怀疑,不知道你当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能有点像你当时接受采访一样,其实你写《天堂凹》,就是撸生铁,这块铁你并不熟。熟悉深圳了之后,你在盘你的手串,让它包浆,反而讲的是深圳的历史,我有点疑惑,我们可以私下再探讨。
在《清平墟》这部小说里,我初步形成了几个印象。一是历史与现实的穿插,其实你对现实是很熟的,结果你恰恰在写历史。二是熟悉与陌生的转换。你熟悉的是当下社会,我不知道你对于抗日史熟不熟,对于东江纵队的历史熟不熟,我原来写过大量有关东江纵队的材料,我对这一段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一段部分,我从你的小说里看起来,其实你并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我说你这个是“熟悉的生活”和“陌生的历史”的转换。三是客观与想象的交织,很多东西都不是客观现实,都是靠想象的。四是朴实与魔幻的变种。你的叙述很朴实,你的叙述很朴实,语言也很朴实,刚刚令鹏也讲到你的语言很雅致,这个雅致可能更多表现在你的散文、小品里,但这个小说是非常朴实的语言表达,非常清晰,非常容易、通透、流畅,又带有魔幻性,场面不断在切换。刚刚宫敏捷也讲到信息的转换,实际上《红高粱》也是这样的,不是完整叙述一个故事,所以我对你讲的部分有一些初步的想法。建勋什么都能写,小说、散文、诗歌,还能写古典诗。我是学古典文学的,但是我从来都不碰古典诗词。如果你要写古典的诗词,必须要对小学非常熟悉,我所谓的小学,就是要对音印学(音)、信都学(音)这些要非常熟悉,对古汉语要有全面的了解,押韵才能用到古韵,而这些古韵的很多东西,在当代语言中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不敢轻易碰古典诗词,当然你喜欢,这是个人的一个爱。
我总是说,小说家要有生活,有逻辑,还要有耐力。写一部小说,没有逻辑性是不行的,小说家绝对不能脑袋一片浆糊。诗人是写不了小说的,诗人的特点是敏感、冲动,有丰富的情感,但它是间歇性的,突然之间就到达一个高峰,突然之间就非常暗淡了,可能什么情感都消失了,特别是写现代诗,古体诗需要不断琢磨,很讲究打磨。就像你写的小品一样,要有胸怀、功底、实践,否则写的散文是没人看的,像白开水一般,说实话,我十分不愿意读现在的散文,可能是个人的偏好,我读到古典的散文我就觉得不契合。刚刚张克说了一个观点,四六句。古典的东西是一个什么概念,消磨?
张克:它会遏制一些东西。张志阳(音)有一个观点,苦痛在汉语里为什么会失重?这和叙述文体有关。
王国猛:这方面我也有我个人的想法,四六确实是比较难的,要押韵写赋,现代人写赋,基本写不了,就像刚刚说的写古典诗词,我不会轻易碰,赋我也不敢碰。
刚刚张克讲的是有道理的,四六的语言形式是非常固定的,而且你要对古汉语非常熟悉,押这个韵才有用。但如果你真正能通达到王勃那种水平就没问题,你什么都能写,那就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文章,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只是从技术上、写法上进行探讨。所以我觉得,建勋是不容易的,又能写小说,有逻辑性,又很有生活的内容。我总是觉得有一点遗憾,为什么我们老是说,反映深圳的小说,对于主流生活的把握,像吴君写的小说就写得非常好,她写地方生活、综合性生活,写的是非常好的,生活可以生动,我很期待有一部这样的小说。建勋写了最初的打工文学,熟悉了深圳的生活以后又写深圳的历史。我希望你在今后能写一部当下的小说,或者我们把过去这40多年改革开放的主流生活表达出来,这也是众望,大家都在期待这样一部小说,我甚至可以跟你一起研究深圳这40年来不同时代不同的政治/社会/经济的热点和节点,特别是科技的创新。科技创新是新世纪慢慢凸显的,零几年,我国开始提倡这个政策,自主创新。上个世纪,过去我们都是“三来一补”,我们要把这一段经济、生活的变化给我们带来的老百姓生活的变化,其实在这方面,深圳在全国是最有发言权的,包括金融创新。深圳的作家群体里,要出现不同的作家群体,你和吴君是属于写基层生活非常扎实的一批人,我们还要有一批人写金融生活,还要有一批人写科技。如果能够把这个综合起来,深圳的作家群体就会非常丰富,我是很期待的。
希望建勋接下来再接再厉,我看大家对你都是赞许比较多,当然我也是赞许,同时我也期待,谢谢大家。
主持人 吴君:国猛主席是古典文学的硕士,也是创意写作的博士,之前立青老师针对创意写作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感谢国猛主席的肺腑之言、私房话以及暖心的建议,不仅仅是对于建勋,这对我个人来说也是特别有用的,也是我们需要加强的地方以及努力的方向。
今天的各位专家老师,是为郭老师而来的,现在有请发表感言。
郭建勋:文联、作协和评协能够举办这样一个大咖云集的研讨会,为我30年的文学创作做一个小结,给我谬赞和表扬,特别感动。
也感谢文学。来深圳30年了,我完整地看到了文学的转型,从“狂飙”到归位,文学回到了它原来的样子;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算是完整地享受到了写作的权力。我一直在体制外谋生,而且用的还是文学这个武器,在深圳这个居之不易的城市一直生活了下来,还比较优雅,我觉得这正是文学的力量。这可能够一个阶段了,就像我的创作一样,有时候需要这样的小结,需要这样的研讨会,包括个人的创作,甚至包括整个时代的文学式样、文学态势,需要不断地做一些小结。不管是文学的生产、输出模式如何变化,我相信文学还是在的,我们对文学的热爱还是在的,只不过它的方法变了而已。
我会把各位师长的表扬更多当成一种激励。今年我55岁了,文学创作可能是强弩之末,可能以后更多会投入到文学的服务,跟年轻作家一起应对这场文学转型给我们带来的变化。我们刚开始做文学的时候,事实上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但我们过来了,什么都写,以文字谋生,我们挺过来了。我想,我们一定会拥抱文学模式的转型和变化,应该会有另外一种状态出来,我始终相信这一点。我个人也会更加努力,帮助更多的年轻人。文学真是好东西,未来仍是好的。
真的特别感谢大家,谢谢国猛主席,谢谢吴君主席。
主持人 吴君:14:30分到18:15分,我们完成了今天会议的全部议程,各位老师诚意满满,像我对面的张克院长以及杨立青老师,两位都是重感冒,包括其他各位老师,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的会议,来到这个会场,给予了我们极大的支持,各位老师诚意满满,分析、阐述、研讨,内容丰富、饱满、令人深思,很多重要的观点,我在研讨会上是第一次听到的。今天的会议非常圆满。
今天的会议结束了,它不仅仅是郭建勋研讨会的结束,也是深圳文学新的起点,也是郭建勋的起点,同时也是我们工作的一个新起点,这是作协换届之后开展的第一个重要的活动。
我们完成了今天会议的全部议程,祝大家工作顺利,生活愉快,感谢各位老师。
— 会议结束 —